游牧民族，力量是最让人敬佩的威严。

本来裴度这个提议让楚元昭气够呛，因为这就意味着裴度已经默许毗咄是继承吉利领地的人。毗咄和始巴以弓箭比赛时，楚元昭心里极其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私底下悄悄找始巴商议铲除毗咄。

她心里还在绝望为时已晚，但她低估了始巴的野心，始巴竟然真的把毗咄给射死了。

这一变故让众人大惊，始巴也是早有预谋，射杀毗咄后竟然直接去射杀裴度。却不料真珠这时候顶出来，替裴度挨了这一箭。始巴失了先机，立刻被裴度亲卫摁住。

成王败寇，裴度虽未杀死始巴，但他软禁始巴，连带着始巴的领地也被收回。这下子谁也不用考虑吉利的地盘归谁了，没了始巴地界阻隔，裴度接连吞下始巴和吉利地盘，突厥权力从分散再度收归大可汗手中。

但裴度没有收回真珠的，因为真珠救了他的命。但真珠的地盘同裴度的是完全不能比的。本来四个可汗里真珠的势力就是最弱的，地盘也是最小的，现在能保留自己的地盘，全靠裴度手下留情。

玉嫤听陆升给她说的突厥变化心里沉重，她没想到自己刺杀吉利带来的反倒促成了裴度差点一统突厥。玉嫤觉得因为她导致大殷对突厥形势恶化了。但陆升却说，没必要这么早下结论。

玉嫤一行人到裴度营地，却没有见到裴度。陆升告诉她，裴度这会应该已经到洛阳了。

当时在灵州的那个突厥使节团是比裴度晚了一天出发，裴度这次亲自到洛阳，这是玉嫤没想到的。她隐隐担心眼下玉澜被软禁，洛阳没有强硬话事人，裴度去了会不会搞事情，陆升只让她别做她想。

裴度去洛阳，接待他们的是可贺敦楚元昭和王子安铎。

安铎再见玉嫤，人明显怔忪了一下，虽没有做声，但一直静望着她。楚元昭在招待的间隙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隐隐有些怒意。

反倒是玉嫤十分坦荡，待安铎也是一切如常。虽安铎难为过她，但有一说一后来安铎在营帐替她疗养，也算是帮了她。她对安铎没什么坏印象，但也没有多少亲切感。眼下更是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楚元昭身上。

玉嫤和楚元昭只打过一次照面，那次楚元昭光彩照人，脸上丝毫不显年纪。但这次明显看出一些憔悴了。

在路上玉嫤已经听陆寒旌说了——想来陆升觉得自己身份不便，就把话转给了陆寒旌，毕竟陆寒旌和玉嫤同龄同辈，说话比他要方便些。

当初始巴被裴度拿下关押起来，裴度曾单独见他一次。想来始巴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破罐子破摔，跟裴度说了很多秘密，其中就包括楚元昭的。

楚元昭嫁来突厥时，她的第一任丈夫并不是裴度，而是裴度的父汗。裴度继承大可汗之位，按照习俗楚元昭又嫁给裴度做可贺敦。

虽然楚元昭先是父汗的可贺敦，但年纪比裴度小，且楚元昭刚嫁来时是裴度代父迎亲，那时候裴度就对楚元昭心生爱慕，只是从未和楚元昭挑明。几年后楚元昭再嫁裴度，裴度算是实现心愿的。

裴度爱极楚元昭，所以楚元昭做了裴度的可贺敦后她手里是颇有些势力的，楚元昭有自己的亲卫队，在调度其他可汗及军队上，裴度早就声明她同自己一样有调度之权，裴度只保留了自己调度优先的权力。而在谋政上，裴度也多与楚元昭商议，尤其在突厥应对大殷上，楚元昭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因为楚元昭的汉人身份，楚元昭和裴度的共谋共事一度被其他可汗反对，但裴度置之不理，压下一众反对的声音。

裴度对楚元昭用情颇深，也因此始巴抖搂出楚元昭的事儿时，裴度一度不敢相信。

他不能相信，楚元昭背地里一直和吉利私通有染。

不仅如此，楚元昭同自己的养子安铎名为母子，实则有夫妻之实。

裴度乍一听接受不了，找了救他一命的真珠，真珠的沉默给了他佐证。不过楚元昭和吉利私通，也主动勾引过始巴，但她唯独没对真珠示好，倒不是因为真珠多正人君子，而是因为真珠在四人里势力最弱，她没把真珠放在眼里。

得知真相的裴度和楚元昭摊了牌。

……

此刻，玉嫤望着言笑晏晏的楚元昭，楚元昭察觉到她的眼神，她冷冷地回视，却发现玉嫤眼神平静安详，楚元昭望着那双眼睛，心里腾得窜出了火气。

楚元昭还在心里盘算怎么给玉嫤使绊子撒撒气，不料这晚，玉嫤却单独出现在她的营帐里。

北方天气更寒，晚上的突厥大陆几乎是呵气成冰。玉嫤披着皮毛大氅，未带秋棠秋芷，赶着风雪来楚元昭营帐。

她们一个是先帝妹妹，一个是如今圣上的姐姐，本该是姑侄，然而玉嫤把放下帽子，见到楚元昭时，她唤的是：

“万寿公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