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李科长，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毛戴出行要坐车了！”
李岸嗤笑一声。“炙手可热也就一阵子，你来我办公室说闲话的？”
湘想了想，说：“不，我是想问你准备怎么抓捕左一琼，如果你这两天用不上，能不能把左一琼的家人从医院里接出来，接到我家里。”
“他们第二大队的左秘书，你也想管？”
“……不，我只是觉得。”湘说，“我很少干预一个人是怎么想的，但小梁的一些观点，对我对她都有一些危险。”
湘举例道：“她得知我为了保护薛梅，不惜在宪兵队演戏，为了转移宪兵们的注意力而挨打时，小梁的第一反应是对薛梅有敌意。”
李岸思忖片刻，干脆说：“我不管你的家事，我也不相信你联系不上左一琼，你转告那人，让他七天内投案自首，我就给他从轻发落。”
“怎么从轻？”
“单南风不是很擅长做情报工作，我有意把他那些老兄弟和帮派分子另分出一个队。不光是你，投靠特务科的帮派分子也增多了……”李岸冷笑片刻，“把三杯酒下肚、女人肚皮上什么事都能说出去的人放进情报队，我不放心！”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李岸说进。
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子开门，站在门口说：
“科长，情报队的林夕和搜查大队的小齐在办公室打起来了。”
李岸骂了一声，随手指了指湘。“晓梦，你给李先生上一杯茶。”
李岸大步离开了科长室。
……
湘礼貌的接过了张晓梦递来的茶。
“李先生为了何事来啊？”
“发发牢骚。”湘笑了笑，喝起了茶。“李岸的麻烦不比我少，我心理平衡多了。”
“哈哈，您真爱说笑话。”
“张小姐，毛大队长不在科里吗？这种事怎么都轮到李岸去解决了？”
“毛戴出外勤了。”
湘随后询问张晓梦能否给自己取一份报纸或者别的什么的，在科长室干坐着，他总有一种被当成犯人测试的错觉。张晓梦给面子的笑了笑，不一会儿，拿了几份报纸来。
没有《东荣日报》，那就看《申报》吧。
张晓梦冷不丁又问：“李先生既然不喜欢科长室，为什么不去会客室和科长会面？”
湘想了片刻：“最开始我是去会客室的，但后来我敲门，李岸不把我带去会客室了，他不把我当客人而当成半个自己人了，我很欣慰。”
“你很看重和科长的私人友情？”
“对，因为李岸，他这样的人哪怕在延安都是稀有动物，在南京政府就更少了。”
“即使他不给你办事？”
“李岸秉公处置，就是帮我的忙了。我的妻子她一直以来对李岸印象不是太好，因为我曾经被李岸扣留的原因，也因为老郑的原因，我有些担心我的妻子会认同地下党……”
“你害怕连累你？怕她被地下党策反？”
“不。”湘出神地说，“我只是认为她认同地下党，战后会没法活下去。”
“……为什么？”
湘笑了笑。“因为我是汉奸，她就是汉奸的妻子，她不比薛小姐，做不到否认我、批判我、打倒我，她跟我都是只在乎一日三餐的小人物，做不来轰轰烈烈的革命者。”
“张小姐，我曾经跟薛梅讲，如果是和平年代，她哪怕不认同李岸，也会尊重李岸的为人，因为李岸能够维持治安、保护民众。薛梅仍然想杀李岸灭口，我的话影响不了她。薛梅的信仰很坚定，薛梅是个很简单的人。和我不一样。薛梅是真正那种不怕死的人。”
“我也曾试过做革命者，但我很快就失败了，现在我尊重你们的立场，尊重李岸，尊重毛戴，尊重薛梅，也尊重我的妻子，哪怕她还未成年，我很厌烦纠正一个人的性格！”
“只是，我也希望她们能活下去……”
……
“李科长，左一琼的事，我会帮你向他转达的。”湘打趣说，“现在是不是后悔，把老郑给放跑了？”
李岸奚落地笑道。“整日都是这种事，没个消停，老长官说什么了？”
湘想了想，说：“荣长官家里有探子，他说那句的时候好像是想给我道歉，不过他家的探子因为我暴露也算因祸得福。”
“我就是有些担心，真的是探子吗？民众也一样会泄密！泄密之后，荣长官家里的仆役是你还是警察局给筛的？我休了两个月的假，也可以接个私活。”
“我没过问。”李岸干脆地说，“你要有本事，有闲工夫，就去他家坐坐吧。”
“我也去你家坐坐？”
李岸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我家没仆人！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湘委婉地说：“确实有一条情报，但情报是有价钱的。而且可能会害死人。”
李岸呵呵了两声。
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那么，你跟傅先生说一声吧，他的人情我也还了。你们科里的几位长官，还有荣长官，最近都提防一下暗算吧……”
“消息渠道？”
湘只是摇了摇头。他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道：“我落得这样了，你或者日本人把我关审讯室，确实是不好逃出去了。就是手铐也不好铐了。……我向你保证，大刑伺候打不出郑啸的真话，也打不出我的真话。”
李岸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人。湘的目光很平静。科长室中安静了十几秒。
“不关就算了。”
“李科长，荣长官是我的长官，他的性命我会设法保护。剩余的，两军交战，各凭本事吧。”
湘把最后的茶水饮尽，拱了拱手，离开了。
（57）
很快，家里多了两辆轿车，不是买的，是从车行租来的，先租一个月。
车行很买他和郑啸的面子，甚至连押金都没让他交，湘从未享受过“特殊待遇”，还挺不适应的，但奈何他算了算手头的钱，只好接受了“好意”。
他不想用郑啸手里冈山公馆的经费，况且，还得留一些机动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