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初春将之。
清雅殿内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殿中风景甚美,院周被长廊包裹着,青草之上,逼真的小山立在殿中左侧。中间流淌着一条蜿蜒的溪流曲水,水面上飘着些散落的花瓣,几十余座位与案几依水而置,颇有意境。
春宴定在下午,先行娱乐文类比试后,于晚上开宴。
这次许时清到的颇早,趁着人少时在殿中转了几圈,这才发现这清雅殿大得很。
穿过主殿的亭廊后,是铺满草地的□□,也就是举办春宴的地方。再往深处走,只剩一条小路,走来发现还有一番天地。
那里面有一座小阁楼。
小阁楼亭亭玉立在院中一角,周围长了几株还未谢的寒梅,阁楼虽不算高,但站在上面应能将地上美景一览无余。
溜达了会儿她就回了□□,寻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有宫女为她端上了新鲜的果盘,她闲着无事,一边在脑海里描摹着莲花的样子,一边剥开一个橘子吃了起来。
慢慢地,周围人逐渐多了起来。还有几位一进来看到许时清和她问好的,许时清皆应下。
有些人她不认得,不过有些人她还是认得的。
“公主殿下,万安。”一气质温和,眉清目秀的男子上前与她行礼。
许时清起身,颔首,微笑道:“陆大人,不必多礼。”
那男子有些诧异,问道:“公主知道在下?”
许时清目光柔和,赞许道:“三年前的新科状元,京都谁人不知?陆大人当年那篇关于赋税改革的策论我曾有幸读过,着实敬佩您的才华。”
陆闻溪谦虚道:“公主谬赞了,鄙人不过一穷苦书生,能为国家、为百姓做事是我的荣幸。”
陆闻溪,可并非只是一普通书生,当年他无权无势,全凭自己的聪慧和才华被皇帝赏识。如今他才入仕不过三年,却已经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其实力不容小觑。
说过几句后,二人便各自落座。
没一会儿,顾辞风也到了,从许时清身边经过,座位正好在她对面。
他今日与那天宫门口穿得大差不差,浅白的衣裳衬得他不那么凌厉,甚至还有几分文人书生的样子。
他二人对视一眼,顾辞风眉眼弯了下,道:“公主。”
许时清举了举手中尚未吃完的橘子瓣,回道:“将军。”
不消多时,皇帝便到了,身边还有一位妃子相伴。
那妃子衣着华丽,脸上虽没什么气色,但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坐在皇帝身边没什么表情,仿佛一座清冷的雕塑一般。
许时清在底下观察着,猜想这应该是那位后宫唯一受宠的妃子——伊贵妃。
其他妃子都安排在侧座,而这位却能与皇帝一同坐在主座,想来是很受宠爱了。
她又想起那晚看到一座宫苑中有一白衣身影翩翩起舞,第二日还曾问过浮鱼。
浮鱼说那正是伊贵妃的宫苑,传闻这伊贵妃自入宫后就病怏怏的,好像精神也不大正常,经常在夜半跳舞,还曾将她自己宫苑里的宫女吓到过呢。
不过虽是看上去有些不正常,但却因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深受皇帝宠爱。
忽地,许时清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她微微转头,发现她斜侧方坐着的是安文郡主,正一脸傲娇地看着她,眼神往她那边的地上落了下。
许时清一看,果然有个小纸团,她悄悄捡起,打开,上面有一行狂草字体:
今日你若与我抽到同一类,我必定赢你。
许时清微笑着收起纸条塞进袖口,抬头听皇帝讲话,并未理会她。
安文郡主在她背后跺了跺脚。
“今日春宴,各位一展风采,朕也是图个热闹。朕准备了一些彩头,夺得魁首者,有赏。”
于是命身边的苏公公,“开始吧。”
苏公公行礼道:“是。”
接着殿前的小太监拿着黑色的木盒子,依次让大家抽签。
一圈轮下来,每人手里都多了一张纸条。
“请各位根据自己手中的类别进行展示,先作诗,书法其次,作画最后。与往年相同,各位的作品由大家投票选出魁首。”
其余人看过自己的类别后,座下窃窃私语起来。
许时清握紧纸条没敢打开,暗自在心中祈祷了一顿,这才慢慢打开折上的纸条。
能否露馅就在此一举了……
求求各位大罗神仙保佑,千万不要抽到作画……千万别抽到……
她坚信自己运气是好的。
纸条被打开,两个大字映入许时清眼帘。
作画。
……
许时清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信神佛了。
根本没用!
她一声长叹,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站在旁边侍奉的浮鱼高兴坏了,小声道:“公主,抽到了您最擅长的!真是太好了,今日您定会大放异彩夺得魁首的!”
许时清装模做样地点点头,一抹苦笑,心如死灰。
完了,她以为自己能撑久一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露馅了。以她现在的功力,连广宁的一半都不到,就算她会瞒天过海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好在作画是最后一个,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想一想自己能用什么说辞逃过欺君死罪。
可她还没为许家查明真相呢,她不能死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她自暴自弃地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直接装傻,实在不行编造些“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会了”的谎话。
余下的时间她过得十分煎熬,面无表情,脸都是僵的。
甚至好几次跟顾辞风对视她都没作任何反应。
对着她的未婚夫婿,她该有什么反应呢?说不定这亲结不成了,她压根活不到那时候了……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前两类的魁首都选出来了。
吟诗魁首是陆闻溪,书法魁首是兵部尚书——季策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