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玉嫤更慌了，她再度俯下去听秋棠的心口，只觉得那心跳似乎又弱了一些。

玉嫤心里一凉，这时候她多少还是不愿意相信，于是强撑着挪过去托着秋棠的头，低声唤她。

“秋棠，秋棠，”玉嫤默默秋棠的脸，“好妹妹你醒醒，我们还要一起回大殷，一起会洛阳，你别死在这异乡。挺过这糟一切就都好了，你别就这么死了！”

玉嫤声音很稳，不像是喊一个受伤的人，倒像是叫醒一个沉睡的人。她一边说一边给秋棠暖着她被雨水冲得冰凉的手，也不气馁，一遍一遍叫她。

“秋棠，你被皇姐派到我这来一直忠心耿耿，做事也勤恳，你别就这么死了。你得同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好妹妹，我知道你刚才是尽心护我，但你也得做个有福之人，你明白吗，明白的话就睁眼，别让我们担心。”

玉嫤这样说了几句，眼就渐渐黯淡了，只是握着秋棠的手没有放下，她摸着秋棠手腕，那手腕极弱的脉搏让她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秋棠握着秋棠另一只手，看着玉嫤渐渐灰败的脸：“公主……”

玉嫤望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看来……”

她话还未说完，躺着的秋棠突然咳嗽起来。

她咳的声音很轻，但玉嫤和秋芷注意到了，两人心里一跳，连忙凑过去。

秋棠仿佛刚得困的溺水之人轻咳了一声，但随即牵引着的身体的疼痛让她又皱紧眉，她双目紧闭，只是在刚才的濒死相中流露出一丝活气，但也足够让玉嫤喜出望外了。

秋棠张了张口，玉嫤连忙凑上前去。以为秋棠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却不料秋棠闭着眼沙哑着嗓音颤抖着说：“公主……我其实比你……大半个月……”

玉嫤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是刚才她喊秋棠“好妹妹”的时候秋棠听到了。她抱着秋棠，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还要一起回大殷呢。”

她知道秋棠刚转醒就说的俏皮话是为了让两人安心，也正因这点暖心，让玉嫤看着她惨白的脸，在余惊中生出喜极而泣的眼泪。

说道后面，玉嫤喉咙一哽，后面几个字已然是泣不成声。这话说完，玉嫤捂着脸放声大哭。

她这一哭变起突然，秋棠的手有点张皇的挥动着，秋芷连忙握着她的手说没事没事。

秋芷一面安抚秋棠，一面抬头见玉嫤如此悲哭。秋芷这才想起来，她们自沦落突厥至今，玉嫤还从来没掉过眼泪。

自来突厥这些天，玉嫤根本就没有哭的时间。

她一直在忙，忙着被突厥兵一路带到安铎地盘，忙着救被突厥掳走的大殷百姓，忙着在安铎营帐内和安铎周旋，忙着夜间逃跑和真珠可汗密谋，如今又忙着逃命来到这深山里。

秋棠秋芷跟随她，一路只需要思考一件事，就是如何保护玉嫤。可玉嫤思虑的却是太多，是待在原地等救援还是逃跑，是拿命搏一把还是找救兵。因为想得太多，玉嫤经常毫无睡意，在深夜她看着星空合不上眼，思量着下一步怎么走，下一步如何应对。

她压力太大，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嘴上却无法和任何人诉说她的不安和惶惑。相反，她需要镇定，因为她得在三个人里拿主意做决定，告诉秋棠秋芷她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就如现在，秋棠危在旦夕，也得是她玉嫤决意把匕首拔出来。

谁还能想到，在此之前的玉嫤，穿着锦衣华服，娇软得如一只小兔，喜欢绣花煮茶，对月赏花，人如深涧桃花，万般不理会这凡尘险事？

她在自己的琉璃阁中骤然被推到这四面楚歌之地，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接触陌生的一切。

于是就在此刻，当她看到秋棠转醒，长久的压力和紧张下，玉嫤终于有了突破口，这些天的提心吊胆都在这放声大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