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夫妻之间有猜测本是对彼此的伤害,此刻陆寒寻意识到玉嫤对自己的防备,他的心伤在所难免,但立刻他就选择跟玉嫤做出解释。
“我陆家父子两代,面对的都是突厥,都是以去除突厥大患为己任。此计任重道远,时机转瞬即逝,我们父子不能不慎重。但若遇得英主,自然全部坦言,誓死效忠。毕竟有贤明君主主持此事,计划更好进行。但若君主无法担此大任,我们也不敢贸然。”
玉嫤听得认真,这次跟得也特别快,她听懂陆寒寻的意思了。
“所以,陆老将军和你不相信张太后,你们相信了皇姐。那如果……如果当初皇姐没有监国,你们怎么办?”
“如果长公主没有监国,家父和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多我们希望圣上亲政后能承先帝遗志,能重新拾起对突厥的谋划,”顿了一下,陆寒寻又说,“至于后来为什么长公主重拾这一计划,不是我们父子二人告诉她的,是她自己主动去陆府找阿耶密谈得知的。”
玉嫤睁大眼睛。
“我们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她似乎只知道有这样一个计划,她是在和阿耶密谈后才知道详情。长公主有和突厥一战的雄心,阿耶决定和长公主说出先帝对突厥的十年计划。”
归根到底,是玉澜自己决定和陆家父子一起重启这一计谋的。
玉嫤闻言点点头,轻声说:“皇姐是既有魄力的。”
她的语气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惆怅。
陆寒寻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得在解释一下。
“我敬佩长公主魄力,但仅止于此。”
他还想再说什么,玉嫤微微笑了笑:“我明白。”
陆寒寻被她这一打断,张了张口再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明白,这一晚他和盘托出,非但不能让两人解开心结,兴许玉嫤心里这结得越结越深了。
想到这,陆寒寻愁苦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玉嫤释怀。
当晚,陆寒寻到了书房,他望着展开的信纸思索良久,沾磨的笔尖在信纸上空悬一会,陆寒寻终于落笔。
落笔第一句话,是“长公主展信佳”。
而这一晚,玉嫤心里有多郁结不得而知,但檀喆心里是真的留了一个心结。
檀喆知道陆寒寻瞧不上他,他一直觉得是因为陆寒寻对玉澜余情未了加上他檀喆出身寒门家世落魄。但说实话,陆寒寻看他不顺眼,他也不待见陆寒寻。
这大概是出于实力考量,檀喆觉得陆寒寻也就是能打仗,还没多少实际作战的经验,论朝堂政治,他陆寒寻即便也有几分能耐,应该也比不上他这般摸爬滚打的人。更何况檀喆觉得自己只是没机会上战场,理论上又不是一定不行。
总之檀喆不觉得陆寒寻就多能耐,至少两人是各有所长。你可以说这是檀喆自负,但檀喆确实也有傲气的资本。
而眼下听玉澜这番话,檀喆的沉默不仅是因为听故事,还是因为把这故事听进去了。
这才应该是陆寒寻的真面貌。
不仅懂政治,会打仗,还能外交,搞谍报,背后还有陆家这样的家族撑腰。
各方面来看,陆寒寻都是一个全面到几乎没短板的人杰。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一心扑在应对突厥一事上,若真的出将入相步入朝堂,想来做得不会差。
意识到这一点,一向傲气的檀喆突然就有了自卑感。
玉澜说完这些,人也就乏了。
檀喆拱手告辞。
走到门口,檀喆第一次停下脚步朝里看去,玉澜靠在软垫上一手支颐假寐。
相处这几年檀喆知道,这会的玉澜即便困倦也没有睡着,她兴许是今晚讲了许多心中颇有感慨,是以陷入沉思。
静了一瞬,檀喆转身离开集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