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嫤也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自然的说出叶惊鸿的名字——但越如此自然不避讳,越说明陆寒寻对叶惊鸿确实心里没鬼。
玉嫤自然知道他对叶惊鸿没别的心思,她也还真没放在心上,只是自己心里沉重难消,这心事也不是今晚堆起来的,自然一时也消不去。她舒了口气,突然喊秋芷,给她来一份甜点。
陆寒寻看出她此刻心神不定,知道她这欲言又止下肯定又是满腹心事。他也是有这点好处,就赖在这不走,因此他在秋芷进来听吩咐时主动说:“我这里有上好的乾和葡萄酒,要不我们今晚小酌一下,也好去去寒气,公主你看如何?”
玉嫤一怔,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秋芷看看时间,心里不太愿意玉嫤在这个时辰喝酒的,但看玉嫤似乎是愿意,也就没有多说,只默默又给两人安排了醒酒汤。
陆寒寻知道玉嫤虽然酒量不大,但还是能小酌几杯的。之前冬日两人煮酒赏雪,他见识过玉嫤微醺下言辞流利的本事,他打定主意让玉嫤今晚把心思吐出来,这样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只是这时候的陆寒寻并不知道,今晚他的这个决意,让两人的关系差点就回不去了。
秋芷秋棠准备了几个小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六个小菜里只有一个是陆寒寻喜欢的,其他五道都是玉嫤最爱吃的。
陆寒寻察觉这呈上来的小菜有猫腻,但也没明说,也没生气。甚至他还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是人家的地盘,有一道是他爱吃的就不错了。
陆寒寻没想到,玉嫤竟然上来就先饮了半盅,把陆寒寻看得吓了一跳,连忙压下她的手:“慢点喝慢点喝,怎么喝得这么急。”
一边这样说,陆寒寻一边意识到玉嫤心里是真的藏了事儿。
玉嫤倒也乖巧,任陆寒寻把酒盅夺了去。她怔怔的看着陆寒寻压在她腕上的手。长年风吹日晒,让陆寒寻的肤色早已从白皙变成古铜色,握枪拉弓的手上也都是老茧。而玉嫤的手依旧白皙如雪,细腻如瓷。陆寒寻这一搭,两人的手对比十分鲜明。
玉嫤盯着陆寒寻右手虎口处的伤疤:“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陆寒寻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哦,小时候射箭留下的。”
玉嫤睫毛闪了闪,陆寒寻看她模样,觉得还得再引一下,他想了想:“公主是对今天去关城的事不开心?”
“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不开心,”玉嫤轻轻笑了笑,那竹签扎了一颗樱桃给他。陆寒寻也没扭捏,结果来了,听玉嫤继续说,“只是我想起当年来边塞前,我一直想,我来边塞,除了嫁给你,应该还是有使命的。我等着皇姐吩咐我,但一直到我走,皇姐什么都没和我说。”
陆寒寻把春饼切成小块,一边切一边轻笑:“兴许是不想让你有太多负担。”
“是啊,我想皇姐就是这样想的,也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担不了什么重任……”
“话不能这么说,”陆寒寻认真的把春饼切成小块,分心道,“长公主不是觉得你担不起重任,而是不希望给你增添负担呢。”
陆寒寻说的这些,玉嫤心里其实都明白,毕竟这都是在她心里翻滚多次的心事,她其实是清楚的。但即便她清楚也要看谁来说。
玉嫤心思细腻,换别人她未必在意,若是平时陆寒寻说这话她也能体谅。但时机就是这么寸,偏巧就是玉嫤心里计较着陆寒寻和玉澜的时候,偏巧就是玉嫤心里正难受的时候。陆寒寻这话一出口,就冲破了玉嫤心里一直以来的防守。
她觉得陆寒寻在偏袒玉澜。
然而陆寒寻并没有意识到这话给玉嫤带来的冲击——本来他说这话就没有别的意思,甚至本意是安慰玉嫤别有心理压力。谁能想到玉嫤心思百转千回能想到这呢。
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玉嫤神色古怪,也是许久以来心事的积压再也攒不住,在此刻绝地而出。她大抵是绝少有这样冲动的时候的,是以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脱口而出。
“陆寒寻,其实你真正心仪的人是皇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