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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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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川草原上,一目千里,除了碧绿的草,就是金色的金莲花花野。

大军行军至此,已经不会再遭受辽东军或是其他太守的袭扰了。经过了几天的修整,伤兵与士气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不光如此,来自漠南万户的补给也很快的与军队汇合。

虽然我一直也没有怀疑过卓娜提亚的用兵,但这种结局却是让我也觉得是一种死里逃生一般的惊险。

“好疼。”

每晚睡觉时,头上的伤都会让我一激灵。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纱布的样子,也总是被卓娜提亚笑是“像个奇怪的布谷德的官冠一样。”毕竟他们崇尚白色。

“这也太疼了,我是睡不着了。”我说道。

“军医可说了,没有大碍,笙儿受过更重的伤,这个就不行了?”

“再受伤,人还是知道疼的不是?”这叫什么话,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她也越发变得没心没肺了,真是讨厌。

“头疼的事儿倒是小事了。我没想错的话,西域的人该收到书信来了,到时候可别出乱子。”

“什么人?”我问道。

“安族人。”

“你又不恨安族人了?”

“我们手上死了一个安族大将,得归还遗物遗体。”

“我怎么记得提亚恨不得把艾利马踏平掉?”

“我倒是恨不得,但是现在恨谁恨的过来。”她说道,语气很淡然。既没有咬牙切齿恨得发痒,也没有心灰意冷疲惫不堪。“那个安希澈都救了你,也救过我,她都说了要知恩图报,那么安慕的后事,我也该如此了。”

提亚的话到底是指报安希澈的恩呢,还是说报安族人一些其他的恩情呢。具体我也没有再追问,因为我也不太好意思去追问。

“如果说恩仇必报的话。”不知为何,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一件事,也非常想把她告诉卓娜提亚,听听她究竟有什么想法。“我——”

“你就是李逸笙的妹妹,该不该为她对我做的事负有责任——笙儿不会是想这么问吧,是吗?”她似乎马上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也难得这种事上卓娜提亚会变得如此敏感,她可真是变得懂人心了。

“你知道的,李府里还有禄王给他们立的灵位。”

“我很高兴李逸笙会在自己的家里有了自己的灵位。”卓娜提亚一点都不打算回答我的疑问,像是转移话题一样说道。

“那我呢。”

“笙儿——傻吗?你又没死,要灵位做什么?”她的表情就像是真的在看傻子。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真的没有觉得有些——难以释怀?”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心宽坦然,我反正是一想到这里就会觉得不是滋味。

自从被掳走之后,每次听到家乡的消息就都是如此。

最早的没有消息就是消息,说明他们没有想要从博德人手里赎我,虽然后来知道了那是王占禁止给博德人任何钱财的举措,但当时我还是明白那是大人放弃救回我的证明,并深深受伤。

在那之后,第一次见二哥时,知道了家里人都已经被赐死。

回到单宁府后,李府已经被霸占,只能住到小宅里去。

或是被杉樱一刀刺倒前,被告知李逸笙是我姐姐,李复是我大伯父——家里人悲惨的结局某种意义上真的是咎由自取。

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什么好消息。

“说起来,笙儿知道,为什么白山部落和博德部落当年会联合起来攻入西域,而且单单攻破单宁府烧城吗?”提亚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单宁府外也有州县,还有个莲华城。论富,莲华城富,论近,甘州比单宁府更近。

据说当年河西军战败退入莲华城后,两部联军入关一路绕过了重镇州县,直接攻打了单宁府。入城纵火抢掠后不久各路援军合围前逃回了草原。

“到底为什么?”

“因为河西军年年会扫荡白山和博德的属地,减丁捣巢,男子杀死,妇孺无论贵贱全部卖为奴隶。单宁府是西域通商之枢,每年中原和西域人都会来做生意。所以奴隶市场自然也兴起。”

“所以两部痛恨单宁府?”

“没错,主要是河西军抓去的奴隶里有各部人员,卖的最便宜,又都是膀子和农牧骑乘的好手,故颇有名。当年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单宁府卖的奴隶最便宜也最实用,故称为‘单宁枷’,西域各部则把被河西军减丁称为‘抓单宁枷’,所以他们都恨单宁府。”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问道,“不,我应该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呢?”

“笙儿,别误会。我没说这事合理。”

虽然这事确实合理,毕竟赚了那么多钱,肯定也就成了出头鸟。

“我是在想。在我六岁左右时候。大吕差点撤掉我们布谷德的藩,取消掉我们的卫所名额。因为当时因为一些漠南牧地的问题,大吕边军和布谷德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我问道,“河西军来了?”

“当时禄王追讨西域一个部落的首领,带着三万河西军一路追到了这金莲川附近,将那首领一干人尽数歼灭。随后河西军就被朝廷命令包围布谷德大营。当时的布谷德根本没有能力与河西军的具装重骑兵对抗。”

“那是如何脱险的?”

“没有脱险。几大氏族的首领吵成一片。但当时刚来到部落不久的李复先生,笙儿的大伯,向我父罕自荐,亲自用中原雅言给边军卫所写了求和信。边军将军要求我们十里外跪送大吕军队,连我在内,我们一家人跪在地上,等着那些重骑兵走远,我这辈子第一次下跪,就是在那时候,与我全家人一起。河西军还赶了我们部落一万匹好马,六万头羊,甚至儿羊儿马都被带走了,作为河西军额外参与琐事的赔偿。害得我们那一年几乎没法过冬,只能把自己的部民卖为奴隶,以换取畜群。”

“但布谷德保住了地位。”

“没错,自那之后,父罕才变了。我就一直在李复和李逸笙手下学那些书经谋略。”她说道。“但是,那一天到了朝尚阁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父罕没有决定求和认罪。而是与河西军鱼死网破,那么我可能会被河西军俘虏,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单宁枷,送到单宁府贩卖。”

“在朝尚阁?”

“在朝尚阁。我感觉到了那另外一个可能性,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两个依然是有相见的缘分。只不过这一回我会是奴隶,你是主人。”

“这样啊。”

虽然这么说,但也是不禁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我后来找到了笙儿家的老管家和佣人,问了很多笙儿小时候的事。我给了他很多钱财,结果他散发给了其他居民。然后求我放过那些被征召守城和做工的民夫。”

“那么,提亚放过了吗?”

“我说我没有那个条件不征召民夫。但是我向他保证了,撤退时不会带走民夫的,他才安心。”

“所以确实——没有单宁府的人跟到这里来。我该怎么说,提亚还是很仁慈”

“仁慈还是狡猾呢,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单宁府的民夫带走,因为撤退时候肯定得轻装便行。”

出乎意料的,真正的事还是被提亚自己说了出来。我原本以为她会不高兴,结果现在更细心,更有气度的似乎已经不是我了。

真是不高兴,我居然落后了。

“不过——还是,提亚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我只是觉得。我和笙儿相遇,命中注定,和李逸笙或者博德部什么的关系没那么深。只是我去找笙儿还是笙儿来找我的区别罢了。所以不要再想什么李逸笙的事了,笙儿自己不常说,李逸笙是李逸笙,你不是她的代替品,不是吗?”

虽然有点笨拙,有点异想天开。

但是,心中还是觉得一暖。

想来我也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居然和她会有这种奇怪的竞争意识。她的好,不还是落到我身上吗?

就像是以为树荫外是炎热酷暑,结果迎面吹来的是带有果香味的温暖的威风一样。

“谢谢。”

眼眶湿润了,视线变得模糊,喉咙也不争气的疼了起来。

“诶?怎么?为什么哭了?”她稍微有点疑惑和慌乱,以为是说这些平时绝不会说的话伤到了我吧。

“没有。”

扭过头去。

“才没有哭。”

*************************************

单宁府。

对于不认识的来说,如今只是破旧的空城

夜空明月露颜,照亮了变得残破的李府。

安希澈一个人在庭院中,她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旁垮塌了一半的长亭。或许在她失色的瞳孔里,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而已。

她又转过头,看到的是庭院里拦腰断裂的大树和破碎的大石。

伤痕,每一个都是这古老府邸的伤痕。

但也仿佛感觉得到当时那你死我活的紧迫气氛。

但是不管如何去回想,如何去挖掘那一晚的感受,那一晚与安慕的战斗,一切都已经翻篇而过。已经过去的战斗绝对不可能再像是还在继续一样。

自己真是不知珍惜。

她如此想到。

与大姐之间认真的一场对决,一场关乎一切的大战。那不应该是自己从小,多少人都在期望的事物吗?

为什么在当时,却完全没有珍惜那场战斗呢?

属下也来到庭院,准备将她叫走。

她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应答,属下也知道此时的安希澈并不想要别人开口说话打扰她,所以也没有开口。

最珍贵的交手,最亲切的一次接触。却在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随着那些不够稳重的举动和攻击,那些不是自己最好的招式与计谋一起,成为了过往。无法再补救,无法再补偿。

只有在过去后才知道。当时以为自己是要救走上弯路的安慕,如今却知道安慕那一晚就是在与自己告别,并认真地与自己交手。

她知道,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安慕已经离开了所有人。

“我再也不战斗了。”

她如此说着,转身离开了花园。

冷清的单宁府,冷清的李府,孤零零的朝尚阁。

虽是半夜,城中只有零零散散的灯火。

*******************************

在金莲川驻扎的第四天,一支精良的安族骑兵便出现在这里。她们都轻装而来,为首之人也是一位安族大将。

卓娜提亚给了很高规格的接待,她亲自,也带着我出营迎接了她们。但安族人比较冷淡,不太愿意进军营。

“在下安隐,接过女王陛下的手信,从沙漠外驻地赶来,收安慕将军回艾利马安息。”她的态度与我曾见识过的一些安族人又不太一样。含蓄而有礼,并没有那种歃血吃人一般的煞气。

不过从面相上看的话,她似乎与我算是熟人才对?

在大棺被载马车上拉出来,交给安隐将军之后,大致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之后我便开口问了。

“您是”“将军”

结果是我和安隐将军不约而同地开口了,她像是受惊一样不再说话,我也是如此。

之后她朝我似笑的致意,让我先说。

“安隐将军,阁下是不是……我是说,安希澈是将军的女儿吗?”我问道。

“没错,阁下就是李凝笙姑娘吧?”她问道,我也点点头。“她在写给我的书信里常提到您,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承蒙您的关照了”她说道,对我点头致意。我知道安族大将如此有礼意味着什么,所以赶紧恭恭敬敬回礼。

“哪里,安希澈对我也有救命之恩。”

“这回是身有任务,否则的话,如果再有任何事的话,请尽管开口,安隐不求回报,肯定会帮忙的。”

“哪里,安隐将军自己的任务要紧。”

安隐的态度令我惶恐,我甚至很久除了我二哥以外没见过这么有礼这么客气的人了。我突然觉得安希澈的变化并不是太唐突的变化,她或许就是找到了良师,也找到了很像自己母亲的一种自己原本的心性。

“安慕将军的事,也很感谢陛下写信了。安慕将军与我是故交,我很高兴能够在她牺牲战场之后,接回她的遗体。”

“这是安族人——啊”我本来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下意识一问又觉得没礼貌赶紧打住。

“是的,接回遗体是安族人最高礼仪了,是谁接回非常重要,是会写在墓志铭上的。”安隐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简简单单地解了我的疑惑。“是啊,故交啊……”她突然小声感叹了一下,那一瞬间那清灵的样子散去不少,反而变得忧愁了起来。那其中到底有多少遗憾与故事呢?安希澈当年在地牢也虽然也只是哭诉了一句,我却能明白有多少分量。

“有始有终了。谢谢两位,安隐告辞。”

拉着棺材,安族骑兵们又朝着西方而去。但没走远,安隐突然又回首来到了我们面前。

“在下再告知一句,如果陛下打算去莲华城的话,最好小心为上。”

“为什么?”卓娜提亚问道。

“莲华城已经出事了。”

*******************************

山坡之上,禄王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卫兵,看着远方荒凉的草原。而李卫驿紧随其后,下马并肩而站。

“你父李兴李世旭,与我故交。却今才见少将军,我失格也。”禄王道。

“与家父故交,则为长辈,何出此言。”李卫驿道,“王爷今到我军营,令我受宠若惊,足慰家父在天之灵”

“世事无常啊,想当年,洪宁朝时,我与你父世旭常说天下大势,说之彻夜,尚不尽兴。”禄王面露哀痛之色,“遥想当年,世旭问我,今中原贼势久盛,若天下动乱再起,当匡扶宇宙,何以济乎?我答曰,我据莲华,外兼安虏、月者、白山、剥蚮,任天下华夷之勇,庶可以济乎,足下意欲如何?世旭曰,我当入朝廷,局庙堂之高位,扶吕室,清君侧,广任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也。雄心壮志当年,今却天人两隔,物是人非,壮志难酬,使我不能不心肠崩断!想我自立为帝,自以可继大统,实非亦啊!”

禄王老泪纵横,李卫驿也难说什么话。

但不远处温良玉身着甲胄铁面到来,纵身下马,来到两人身旁。

“洋洋洒洒数十言,情也煽了,泪也流了,就是不说正事。”她道。

“温将军果然快人快语。”禄王道,收起了哭丧脸,“如今杉樱撤回草原,绒花军与你等又暂成和谈,两位将军可曾想过丰绒花摇摆不定,若我等联手抗开元,她必来投,到时候天下大势必变。”

“我等与杉樱女王非亲非故,没有倒戈之意,况且…”李卫驿没有接着说下去。

“况且王爷在我面前说要与丰绒花结盟,莫不是故意激我辱我?”温良玉接道,禄王便摇头。

“夫大材,应有吞吐天地之志,包藏宇宙之胸怀,丰绒花与将军的恩怨,应当暂且搁置才是。”

“话虽如此,但王爷与杉樱女王今属十箭联盟,乃草原上旧邦之称,与卓娜提亚相互敌对,实属开元的内斗,如何与我大吕残兵与贵吉尔氏族有关系?”李卫驿道,语气依然是非常客气。

“公子此言差矣,公子莫非不知,洪宁朝末,潼关之变,巨凶陈角残灭吕室。庆永年末,丰余良、梁匀先后霸京师,肆屠皇亲,吕裔几绝。”

“天下皆知,吕裔已绝。”李卫驿答道。

“本王在此,何言吕裔已绝?两位将军既然已然自认为大吕之先锋就应助我,助我就是助大吕复兴。”

“王爷,既为游说壮己,直说便是,何至如此?”李卫驿的样子变得有些失望,让温良玉都忍不住看向他。“我等败将不敢称忠良,但也是大吕鹰犬。威辽之战王爷拥兵数万,却迟迟不来,隔岸观火,令我大军惨败威宁海,后大吕朝廷犹在,王爷却起兵谋篡,与陈角并作妖孽,使朝廷南北分兵不暇,致京师破,潼关之变。王爷虽是皇亲国戚,但也是大逆叛王,依律我等无权杀伐叛王,我又敬王爷是我父故交,故尊为长辈,不会伤王爷分毫。但也请王爷自重,吕裔已绝,我等绝不助叛王窜大吕正名。”

“话至此,只能别过了。”禄王有些愤怒,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只是转身上马,与随从一道朝着军营去了。

“送客,要安全送走。”李卫驿对属下说道,属下应答后也跟了上去。

温良玉见李卫驿站在原地唉声叹气,便说道:“探子还在不断回报绒花军中军营的每次移动所在,你上次光撒网让绒花军中的奴隶鼓动中军的安族人拼死大闹火烧中军,以确认丰绒花所在中军的计谋目前为止万无一失,为何唉声叹气?”

“我只是愁,小妹不在丰绒花手里,哪又在哪里?绒花军到底想做什么?”

“绒花军动向已经尽在掌握,主动权在我,李将军还是别多愁善感了。你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我们再拖着不去见丰绒花,她又是否会撕破脸皮,攻我们?”

“她中军方才被安族俘虏火烧,又有十箭联盟和布谷德军两路回草原准备决战,分不出精力管我们的。”温良玉道,也让李卫驿愁容消散不少。

“温将军还是大智大勇,一言解惑。”他苦笑道。

“哪里,多打过几天仗而已。”

***************************************

绒花军军营内,女直军人们不像从前似的一丝不苟,等待在战场上大快朵颐。

窃窃私语。

三五成群。

一种看不到又摸不着的东西,悄然的在布谷德帝国数一数二的军团当中发散开来。

这种东西,没有人能够仔细的叙述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气氛。但是稍微有些书识,或者是长期在军队当中当差经验的人都会觉得:

这是会摧毁掉一个强大机器的东西。

“听说梁匀参将都在京城当了皇帝了。”

“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呆着啊?”

“好想会辽东啊”

“可不要被监军听到了。”

“杉樱女王的使者据说还没有回去”

士兵们的窃窃私语,人们都以为是自己的声音,都以为只是小群体内如此,都以为除了自己几个人以外应该没有人听见,没有多少人对此会有同感。

但事实是大家都是如此,莫说监军,丰绒花以下所有的军队大小军头实际上都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可能丰绒花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肯承认,视而不见而已。

“杉樱已经回来了?”丰绒花问道,那女直将军就点点头。“本来期望她能有所作为,结果败的这么彻底。”丰绒花面露失望。

“杉樱已经击溃了卓娜提亚女王在西域的布防,只不过单宁府一败,兵败如山倒,被群起而攻,退出关外而已。”

“莲华城太守那里怎么说?”

“莲华城太守那里已经出兵一万,准备把杉樱的军队控制在西部,等到卓娜提亚女王主力一到,一举歼灭。”

“可女王还是没有给我们任何命令。”丰绒花喃喃说道。

“杉樱无法继续北撤的话,不到半个月,十箭联盟必灭啊。”

“我知道,杉樱已经靠不住了。”丰绒花道

“而且现在军营里流言蜚语四起啊。”

“说到这个,将猪圈里那几个私逃的军头再拉出来暴晒一日。”丰绒花道,“看看谁还敢说内逃的事。”

女直将军虽然点头答应,但是心中还是觉得不妥。那几个组织向关内逃跑投奔梁匀的军头被丰绒花活捉后,果不其然都被折磨到不成人形,隔几日就拿出来震慑众人。

但几个吊起来都认不出来是人的活物,吊久了还是会失人心。如今丰余良已死,辽东军四分五裂,辽东变得真空,士兵们要么想去京师投奔梁匀要么想回辽东抢占好地,确实对于不断驻守布谷德草原感到了厌倦。

丰绒花自己也没有办法,签军就是这样。离开故土后战斗力相比各地来说高的不寻常,也需要不断开荤来维持士气,但并没有多少人打算真的留守异乡或者成为他乡人,最终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就会因为这些事导致士气下降,人心涣散。

对,开荤。

丰绒花知道自己原本想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既然如此,不得不自己出手的话,确实需要一些牺牲品来让士气得到提升。

“杉樱的使者?”她突然问道,“把他请过来。”

女直将军点点头,传令下去后不久,那使者就被请到了大帐里,对丰绒花行礼。丰绒花还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挥挥手让那使者到自己跟前来。

“将军难道是同意了女王的……要求?”使者是十箭联盟的一位老者,在布谷德这种智者会受到大多数人的尊敬。

“我抓获安忒斯,灭她的部,从她手里放走杉樱,为的是什么呢?”

丰绒花答非所问道。

智者知道她的话有所针对,他也知道十箭联盟如今是有求于人,所以如何回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将军为了天命之人而做出了壮举,我等都应该仰慕将军的美德。”

“可你们的女王打了败仗,害的现在战火都烧到我这里了。”丰绒花继续道,那语气故意说得惹人厌烦。

“胜负乃兵家常事,又何况君王——”

“先是败给卓娜提亚女王,又败给大吕的残兵败将,就这点水平也配说这些话?”丰绒花轻蔑的笑了几声,“说到底,新的十箭联盟只不过是把败给布谷德的残兵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而已,禄王也好安慕也好皆一事无成,根本不足为道。”丰绒花仰起头来,“当初就不该把杉樱放走,这种人居然也自称女王,还盗走十箭联盟的名号,真是耻辱啊。”

那使者受到这种侮辱,冷汗直冒,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对丰绒花有什么针对之言,只是言语发抖道:“将军如果对女王或者我们的军队有所不满,直说便是了,我一定会原句禀报。杉樱女王也并非顽固之人,肯定会改进采纳,何必这样恶语伤人呢?”

“这话应该对被扔在关内的安慕去说吧?她应该还生死不明吧?安慕不是你们杉樱女王身边的第一良将,亲如姐妹之人吗?打了败仗,说扔就扔,这姐妹之情可太单薄了。”

“杉樱女王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但想来她起兵反自己的姐姐,本身也是有违姐妹之伦,所以说把安慕抛下,并不是苦衷,应该只是旧病复发罢了——哈哈哈哈!”丰绒花说罢笑了。

“我们杉樱女王领兵三万,从白山起,过沙漠,破定西关,长驱直入单宁府,捣毁了卓娜提亚在西域关内的布防,逼的她放弃西域,撤回草原,这难道不已经是对卓娜提亚的重大打击了吗?这还不够吗?”

“起白山,到单宁府,一路上州县的牙早就被卓娜提亚拔了,你们背后突袭别人,最后还灰溜溜的逃出来了,居然还觉得是伟业?”丰绒花再度笑了起来,笑到流出了眼泪,并擦去,“十箭联盟打仗不怎么样,滑稽倒是很有一套嘛。”

“将军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应当是没得谈了?”那使者终于被激怒了,浑身颤抖,就连胡子都一抖一抖。

“不不不,请使者阁下到我跟前来。”丰绒花突然一改态度,那使者一惊,有些摸不着丰绒花的用意。

但他也知道,一些人就是喜欢在说正事之前用敲打和刺激来试探别人,或许丰绒花也是这样。她终于正经了起来,不再是刚刚那副轻视别人,戏谑而可恶的样子。

他起身走到了丰绒花跟前,丰绒花又示意让他把脸靠过来。

“我现在要说的,你可不要对除了杉樱女王以外的人说。”

丰绒花道。

使者便点点头。

“告诉她,打败仗不要紧,我们还有后手,等她到我这里,约好的那个地方,我会有很好的计谋告诉她。丰绒花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将军,约好的地方是指?”使者不解道。

“我没告诉她吗?——”她抬起头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忘了说了,那我告诉你好了,约好的地方。”

“嗯”

“当然就是——猪圈啊。”

她轻声说道,使者的表情还是很不解。

但丰绒花保持着笑容,突然雷闪一般一拳打在了使者的喉咙上。

只听一声软骨破碎的声音,这老智者便倒在了丰绒花的座位前,痛苦地捂着喉咙挣扎起来,发出类似水壶里的水沸腾时会发出的声响来。

“啊,真是无聊。”

丰绒花靠在座位上拖着腮子,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乏味的模样。

那使者还在挣扎,瞪圆了血红的眼睛看向丰绒花。她却还是那一副对此倍感乏味的模样。

“将军,既然要杀他,何必还说这么多话激他辱他。”一旁的女直将军道。

“直接杀人?做那么无聊的事,也就你们会这么想。”她一脚踩在使者身上,他已经逐渐地没了动静。

“虽然他还是比我想象的无聊。”

丰绒花说着,看向女直将军。“那一晚如果你们能机灵一点,那个安族大将,我新的猪婆婆也不至于把我们的粮草烧了——你害得我必须自己下手了结我好不容易搞来的新猪婆婆,现在你又不许我找找乐子吗?”

她的语气从对无聊的抱怨到越来越冰凉,让那将军也脑门直冒汗。

“是属下们无能了。”

“杉樱根本就不配当我的猪婆婆。”她说道,踢开了脚下使者的尸体,站起了身来。“明明是姐妹,却比我的卓娜提亚姐姐差远了。”

她说道,似乎是思索着什么,突然又沉默了许久。

“算了,我也忍够了。再压抑自己,肯定是会伤身的。”她笑道,像是在说什么开荤吃肉一样的小事一般。“传我命令!”

“是!”

突然正经的高声命令,让那女直将军不得不站直。

“全军修整,准备南下。”

丰绒花突然道,令女直将军一惊讶。

“将军,…这,什么?”

“南下,”她说道,“去莲华城。”

“可是——”

“需要我再说吗?如果杉樱被卓娜提亚姐姐灭了,我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进莲华城了。”她说道,并露出了笑脸。“去莲华城,然后再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杉樱,顺利的话,她会和我冰释前嫌。”

*****************************

莲华城。

大雾突然起北方,令城内外人员十分费解。

但之后人们才发现,那是铺天盖地数万人的大军。

如今莲华城内还未内逃的人们基本也都认识了绒花旗,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恐慌。

大军在远方地平线上就地扎营生活,随后从军营中分出数千人一路奔到城门之下。而城门早在他们没接近前就已经紧闭。

“城下何人?为何携大军至?”

城墙之上,军头如此大声问道。

“来的人可是辽东女直九千户统领、百战百胜的绒花军之首、第十位布谷德大帐之将,丰绒花将军本人!你等应当于城墙上倒戟为礼才是!”

绒花军的军头喊道。

“没有女王命令,我等不能放你们进城!”

“女王于金莲川西进而来路上,但是杉樱叛军就要到了!如果耽误战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如此喊过之后,城墙上便没了动静许久。

城下的绒花军却信心满满,动摇便说明了有希望。

“开城门!”

城墙上喊道,城门也缓缓大开,露出莲华城南街巷的轮廓来。

城守亲自不着甲来到了城门前,身后带着无数随从。按照律例来说他的地位比丰绒花低了很多,出城迎接是按规矩办事。

“城门大开,我没有看错,是吧?”

马背上,丰绒花向一旁问道,那将军点点头。

“那好,替本将军把莲华城给我踏平了!”她用鞭子指着说道。

那女直将军领命,一呼“进攻!”大军便朝着大开的城门冲锋起来,只有丰绒花中军百余人没有动,就像是激流当中的顽石一般。

城守大惊失色,而背后的随从则四散逃去,一些士兵端着长枪向前,却一瞬后都被骑兵潮水所吞没。喊杀声、马蹄声与尖叫声响成一片。

“回营,我饿了,宰一头猪吧。”

丰绒花打着哈欠,转身逆着人流而去了。

*****************************

十箭联盟的先锋官朝着北边不断进发,观察着远方,随时准备回头向大军报告情况。

几次大败让杉樱的大军情况非常不好,补给困难,士气低落,不断有人哗变逃跑。士兵们丢盔弃甲,缺枪落剑的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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